【飞咻】猜火车 04
金泰亨看着闵玧其敲玻璃的手指出神，玧其哥随手敲敲也像在弹琴，从前他就格外迷恋闵玧其弹钢琴的样子，坐在钢琴前好像浑身都发光。到今天为止，有多久没有面对面见过玧其哥弹钢琴了？
闵玧其也在打量他。比以前黑了点，瘦了，身量却挺拔起来了，个子也已经超过自己了。小男孩的稚气消失得差不多了，小狼狗的眼神倒是没怎么变。
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，金泰亨突然松了力气：“哥，我跟你开玩笑的。我以后都不走了，能不能来找你啊？”
闵玧其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，太用力关节都隐隐作痛。然后猛的松开手，面无表情道：“随便。开门，我要回去了。”
金泰亨打开车门，闵玧其头也不回下车走了。金泰亨呆呆地看着他哥的背影，直到闵玧其进了楼道看不到，才泄气地趴到了方向盘上，却被突然响起的喇叭吓了一大跳，手忙脚乱地坐直了。
闵玧其憋着口浊气，直到躺进浴缸里才舒出来。金泰亨最后的眼神在他面前挥之不去，他看上去很沮丧，很伤心，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，原本有气也撒不出来。闵玧其心烦意乱，干脆闭眼直接沉到了浴缸里。
闵玧其收到金泰亨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了，金泰亨坐在走廊上发呆，闵玧其拍拍他肩膀，金泰亨勉强笑了下，“哥，来了啊。”
闵玧其不知道说什么，沉默地看他在死亡通知单上签了名。金泰亨和他爸两个人相依为命，他爸突然去世，有太多事要他去做。闵玧其从家里找了律师帮他分担，很多事的解决顺利许多，绕是如此，到金泰亨父亲下葬，他也几乎几天没有合过眼，要不是闵玧其盯着他，他可能连饭都不会吃。
金泰亨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朋友，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，倒是许多邻居念着金泰亨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红了眼眶，金泰亨却异常镇定，没有掉一滴眼泪。
送走来访的客人，金泰亨脱力地坐在了地上，脸上一片茫然。闵玧其看了看客人带来的手信，翻出一块蛋糕塞给他。金泰亨动了动，没能站起来，闵玧其皱着眉捏开他嘴塞了个草莓进去。
冰凉酸甜的感觉唤醒了金泰亨的胃，他三两口就把蛋糕填进了肚子里，还抬头对闵玧其笑笑，“哥，我没事，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闵玧其看着他这个样子暗暗觉得心惊，“泰亨？”
金泰亨又笑了笑，“我真没事儿，哥～”居然还是少见的撒娇腔。
闵玧其瞪着他那碍眼的笑，突然伸手，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。
金泰亨被打的一偏头，半张脸飞快地肿了起来，火辣辣的疼，好疼，痛感像一路钻进了心里。金泰亨眨眨眼，一大颗眼泪直接掉出了眼眶，他用手指头蹭掉，可不管怎么擦掉了又会流出来，最后擦得袖口都湿了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。
闵玧其把他捞在怀里，摸了摸他后脑勺，“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金泰亨哭得抱着他不撒手，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顿，闵玧其衣服都被哭湿了一片，最后折腾得两个人都没有了力气，干脆肩并肩躺在地上。
“我小时候，我爸对我挺好的，那时候我妈也在，他们周末还会带我去游乐场，有时我撒娇爸爸会给我买特别大的那种棉花糖，特别甜。后来我长了虫牙就不许了。”
“我有点忘了我妈是什么时候走的了，是初中？忘了，不知道她哪一天就消失了。她走了我爸也崩溃了，他们原本不怎么吵架，谁知道我妈说走就走了。”
“他精神不好，吃很多药，喝更多酒，有时候他疯起来，就会打我，打得特别狠。他醒了以后，又会抱着我哭，给我道歉，给我上药，然后那一阵子就会对我格外好，我一开始还怕，后来也就麻木了。”
“我知道他心里难受，那个药，好像很大副作用，他控制不了。每次他清醒的时候，都内疚得不敢看我。我知道他在意我的。”
“死了也好，他就解脱了。我，我也解脱了。”
“但是哥，”金泰亨翻身侧对着闵玧其，“现在我家就剩我自己了。”
闵玧其摸了摸，摸到他的手拍了拍，“怎么会，还有哥呢。”
金泰亨握住那只手，十指紧紧扣住：“哥，你亲口说的，你千万千万别不要我。”
“哗啦——”闵玧其从水里挣扎起来，大口大口喘着气，金泰亨刚才的眼神，和那天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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